
【作家簡介】
蔡 斌,筆名宇劍。
冬 日 思 緒
冬日的早晨,常常有霧,猶如峨眉山間的仙氣縹縹緲緲。隨著日子慢慢往年底走,那霧越來越散得晚、散得緩慢。
樓前的碎石小道上稀稀疏疏地鋪起了一層金黃的葉子,各種高大的樹被霧氣縈繞著,樹枝和各種形狀葉片上的顏色,像一塊巨大的調色板,從翠綠向暗黃一點點過渡,留下從夏秋到冬的歲月足跡。
或許,霧是這個季節不足為奇的常客,如同塞北欲來還羞的雪妹兒。
每到傍晚,如果天氣好,我喜歡沿著入夜的清涼,出小區沿河走向三里外的東湖邊小憩,欣賞這里清靜的山湖光水色。
無風,湖面如同一塊日久的銅盤,斑駁地映著樹影,映著文創園大玻璃窗里的雪亮的燈,形態各異的桌椅以及稀疏走動的人影。湖邊的柳樹緊挨一片榆樹叢,圍著幾株臘梅,有淡淡的幽香在夜的空氣里飄逸。
欄桿的影子投在地上,一排斜斜的光影延伸到很遠的暗處,直至路的盡頭目光不可及的地方。只身在小路上徘徊,放任心事在湖面上膨脹,膨脹,膨脹……
逝去的日子像個頑皮的孩子,在人不經意的時候一點點走近身旁,大叫一聲著實嚇了人一跳。我仔細地看它,發現那眉目之間的神情仍舊如此清晰,那咫尺之間的思念仍舊如此強烈。真想伸手去摸摸它,哪怕只是輕輕觸一下,也好讓自己覺得這是真的,不是夢。可是手還未抬起,它已如清風明月畫中嫦娥般地遠了。到底不是白天了,讓人分不清是醉是醒,況且白天也會有夢。
時間這刻如水一樣的停滯不前了,思緒像壇老酒,濃烈得讓人渾身發燙。這份眼前的靜謐倒使我想起多年前的舊事來了:
剛從縣上到成都工作,單位一時沒有安排住房時,我和兩對夫妻合租,居于新南門附近河邊技校宿舍的三室一廳。每當周末或晚上那二位男士不在家時,兩位女士會一起在客廳玩電腦游戲,我則靜坐于窗邊,望外面無聲流淌的河水,任思緒如水一般緩緩展開。
柔柔的輕風把斜陽送到窗邊,曬到身上暖暖的。有時我會泡一杯茶,在網上和認識不認識的人聊天,享受晚春的清幽午后,于將暮未暮時靜觀遠處殘存的一抹血紅。
每每這時,時間老人就像瞌睡了似的,醉在夕陽里不肯前行。待我真的意識到這份恬情的幸福時,時間老人又醒了,忽地去追趕落日,留一摸漆黑等待昏黃的燈火。
想著、走著。不知不覺腳下竟沒了路,于是我轉身尋找燈光。暗處里有成對依偎的身影朦朦朧朧……我上了大路,眼前一片慘白。微閉著眼向著路燈走去,這個季節不必再擔心燈光下的蚊蟲了。
回想起二十多年前,初到省城工作第一個情人節的寒夜,因孤寂及工作中的諸多不順,晚餐時自酌了一瓶老酒,繼而亂了心緒無法入眠。干脆起身在河畔漫步行至九眼橋碼頭附近,聞聽到河里似有水聲和壓抑的抽泣。半懵的思維,疑是河仙或水妖,于酒勁中大膽走下河堤細看,竟然有一位白衣女子,正抹著淚水朝河中心走去。
一番掙扎撲騰,醉夫救美成功。得知其為失戀的音樂學院大四姑娘。把她帶回我的小屋里烘干了衣服,開著空調和電視,陪著一直聊到第二天早上……后來,一直保持聯系。十多年過去,已成為某縣副科的她有次隨老公來蓉,請我小酌時,邀了一大幫人作陪。
酒至半醉時,她端起杯拉著帥氣老公來到我面前,鄭重的作禮后起身敬酒:“老師,您是我最值得尊重的人,感謝那年把落水的我,從虛幻中拉了回來……”
一陣風吹過,寒的徹骨。我慢慢回到家里,推開客廳的窗向外望去:不知何時霧已散盡,一輪皎月懸在半空。想起一句詩,思緒嘎然而止。有道是:明月樓高休獨倚,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!
