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母親懂我 //毛偉濤
那年我高考落榜,好多天都沒有出家門,心灰意冷的我,在炎熱如火的季節,依舊感覺到了刺骨的嚴寒。我讓母親把我高三的課本和復習資料全部扔掉。我一個人窩在自己房間茶飯不思,苦惱不已,不是呆做,就是亂扔東西,或者蒙頭睡大覺。母親看到我這樣,并沒有勸我,也沒有生氣,只是每天按時送飯進屋,順便幫我收拾被我扔的七零八落的東西,默默的看一會兒,然后再悄悄地出去。
幾天過后,我的情緒稍稍平靜,告訴母親,我要跟表哥去南方打工,母親只是微微的笑道:“好吧,那明天我去城里給你買件衣服,讓你爸去買火車票,到時再送你去車站” 。母親的坦然和不動聲色,讓我有些吃驚。因為讀書上大學是母親對我最大的期望,多少個寒窗苦讀的日子她都陪在我的身邊;多少回到我取得優異的學習成績,她都喜笑顏開;多少次聽到我對大學的向往,她的眼中都充滿美好的憧憬。可如今我卻讓自己和母親的夢想破滅,心中更加難過。
第二天,母親去城里給我買了幾件衣服,父親也去火車站買了一張去廣州的車票,是十天后的車次,父親告訴我,最近幾天的車票都賣完了。我看著那一方小小的車票,想著它即將帶我去開啟一段未知的人生歷程。那里沒有作業,沒有老師,沒有高考,更沒有大學,我將像千千萬萬的打工者一樣,在流水線的工廠車間,工作、加班、領工資、談戀愛、結婚。那和我原來想象的生活完全不一樣。想到這些,我心頭感覺像壓著千斤巨石般沉重。
一天深夜,趁著父母都睡著了,我獨自一個人悄悄的出門來到村外,夏日的夜空,空曠寂寥,星光浸染。雖已是深夜,蛙叫蟲鳴之聲依舊此起彼伏,微風吹拂,樹葉搖曳,田間小溪潺潺流向遠方。田地里是剛剛收割完小麥的茂密麥茬,它們就像我的思緒一樣雜亂而寂寞。父母就是在這片土地上披星而出,戴月而歸,耕耘收獲,痛苦喜悅,為了養育子女不辭辛勞。每年的收種時節,父母怕耽誤我的學習,都不讓我給他們幫忙。可自己這么多年的努力付出,卻沒有得到應有的回報,我一個人落寞的凝視著遠方。
也不知過了多久,我突然發現身后遠遠的地方有一個身影,那是母親。原來他一直在我的身后,靜靜的陪著我。她走過來,輕聲對我說,回家吧。我們一邊往回走,一邊問她:今天我們家小麥的收成怎么樣。“好,今年的收成好,不像去年,雨水太多,欠收,連播種、買種子化肥的成本都收不回來”,她接著說:“莊稼就是這樣,每年都要辛苦去耕種,但收成好壞還是要看老天”。是啊,這多像生活,也許你不知道未來如何,還是要竭盡全力去對待自己的每一天。
離去南方的日子越來越近,母親依舊平靜地干著自己的事,我內心還在苦苦的掙扎,真的要放棄自己的夢想嗎?母親似乎看出了我的心思。一天晚飯后,他突然給我說:“要不你去復讀一年?你平時成績都很好,高考落榜也只是意外,你只要再復習一年,一定會考上的”。我沒有說話,母親看我沒有反對,就讓父親抱著一大堆東西進來,那是我的課本和復習資料,原來她根本沒有扔。母親接著說,復讀的學校你爸也已經聯系好了,是區一中,已經給你報了名,前幾天學校復習班都已經開課了,我們給你請了假,你再休息幾天趕緊去吧。聽到這些,我這么多天的委屈和不甘再也掩飾不住,淚水不由自主地流下來。
如今,我已經大學畢業走上了工作崗位。多少年后,我終于明白,樸實的母親一直都懂我,她知道靦腆、倔強、好面子的兒子面對高考落榜,承受著多大的失落和痛苦。如果他當時再怪我、數落我,我也許會賭氣去南方打工,如果母親和我一樣傷心難過,我也許會一蹶不振,信心全失。但是都沒有,母親只是用理解和寬容,平靜淡然的守護在我的身邊,用愛和濃濃的溫情陪我走在那段艱難的日子,感謝母親,讓我最終實現了自己的理想。
